解讀密蒙花方

密蒙花方」是全國第四批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高健生所創,2010年入選北京市中醫藥管理局面向全市徵集的「十病十藥」。該方以「治病求因」為原則制定,從原發病——消渴入手,遵循消渴(糖尿病)發生發展過程中病機的漸變性、複雜性,運用整體觀進行辨證論治,諸藥緊密配合,各盡其用。筆者跟師3年,對該方的遣方用藥略有所悟。

糖尿病的發病機制是由陰虛燥熱向氣陰兩虛向陰陽兩虛的轉化過程,糖尿病視網膜病變(DR)是糖尿病併發症中最為常見和嚴重的微血管病變之一。老師高健生在長期臨床實踐中觀察到一般DR的背景期及增殖前期對應陰虛或氣陰兩虛,而增殖期則多為陰陽兩虛,兼有目絡瘀滯,心腎不交、心火上亢擾目貫穿於DR的全過程,於是將古方交泰丸引入了DR的治療,創立了密蒙花方。該方由密蒙花、交泰丸、烏梅、黃芪、女貞子、益母草等組成。

方中密蒙花通補並行,攻守兼備。《開寶本草》中載其「味甘,平,微寒,入肝經」,「主青盲膚翳」。可與黃連為伍,寒以清熱,消赤脈。在臨床治療中觀察到密蒙花對外眼病確有退赤脈的作用,對於一些反覆性出血性眼底病變加入密蒙花亦有促進出血吸收的協同作用。《本草蒙筌》中記載其「消赤脈貫睛內掩,除疳毒侵外遮」,又可憑其輕清上浮之性,助生黃芪升陽之力,引諸藥直達病所,使下焦肝腎之精血升騰,達耳目聰明之效。

交泰丸由黃連、肉桂組成,本是交通心腎,主治心腎不安所致心悸、不寐之名方,黃連為君藥,肉桂為佐藥;兩者均有降血糖之功效,肉桂溫腎陽以助腎水氣化,上濟心火,又能溫通血脈散氣滯血凝,因其大辛大熱,陰虛火旺患者易出現失眠、煩渴、便秘等熱性症狀;黃連瀉心火以挫熱勢,又可制肉桂辛熱傷陰之弊,腎陽足則氣化行而水津升,心火安寧則陽不亢而陰陽濟,因其味大苦大寒,脾腎陽虛者不能接受;兩藥合併使用,一寒一熱,一清一補,優勢互補。

黃芪性雖溫補而能通條血脈,是氣虛血瘀之良藥。密蒙花方重用生黃芪,其義有三:一則健脾升陽,恢復氣機升降。氣機升降有序乃是維持機體如常的必備條件,如《素問·六微旨大論》中說「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力孤危」。生黃芪之補氣、升陽之功最優,與張錫純創立滋膵飲、玉液湯時重用生黃芪治療消渴同義。二則補氣生津,散精達肺。《內經》云「脾氣散精,上達於肺」,「熱則傷氣,氣傷則無潤」,故脾氣虛則乏於運化津精,當健脾復氣,使津生而潤,亦可還散精達肺之所,化生精微以充養百骸。三則益氣健脾生血。消渴日久,津枯血澀,新血不生,目絡瘀滯。脾為氣血生化之源,重用生黃芪使脾健則氣血生,再配伍活血化瘀之益母草,可使瘀血去,新血生,寓散於補,使目得所養則視物清。

消渴乃「甜病」,自然界中,苦為甜的對立,酸為甜的中和,此理論取法自然,效驗於臨床。黃連、烏梅相配,黃連味苦,烏梅味酸,苦酸藥屬陰。《素問·陰陽應像大論》中記載「氣味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瀉為陰」,二者並用,養陰之功更勝一籌。烏梅酸、澀、平,歸肝、脾、肺、大腸經,使血得酸即斂,故功擅收斂止血,《本草求原》中載其「可治溲血、下血、諸血證」。

益母草味辛苦,微寒,歸肝、心包經;功擅活血祛瘀,調經消水;在《本草匯言》云「行血而不傷新血,養血而不致瘀血,誠為血家之聖藥」,與烏梅合用,入血分,收斂止血而不致成瘀,活血散血而不致溢出脈外;再配以密蒙花,即可涼血以消赤脈,又可入肝經以助血行,如《本草求真》述「密蒙花,味薄於氣,佐以養血之藥,更有力焉」。三藥共使瘀血去,新血生,血行脈中,濡養不斷,使目絡得養。

烏梅、女貞子均能補肝腎陰精,烏梅性酸,有斂聚之強功,如《本草經疏》曰:「烏梅味酸,能斂浮熱,能吸氣歸元。」同時,烏梅、女貞子兩味滋陰之品與升陽之生黃芪相合,使陽升而陰應,有雲行雨施之妙,使腎中之真陰上潮,以潤肺胃。與肉桂相合,有陰陽互根互用之巧,如張介賓所云「善補陽者,必於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善補陰者,必於陽中求陰,則陰得陽生而泉源不竭」;使火位之下,陰精承之,陰平陽秘,精神乃治,斯方之妙也。

總之本方交泰丸能引火歸源,交通心腎;密蒙花去目中赤脈,祛翳明目;益母草、女貞子益肝腎陰虛、和血化瘀;烏梅、黃連斂虛火,生津止渴,苦酸養陰制甜。諸藥相合,散中有收,通補並用,補而不滯,不失為是防治糖尿病視網膜病變發生發展的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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