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北宋王朝對於醫藥的大力扶持,校正醫書局大量醫學書籍的校訂出版,發展到金元時期,整個中醫界的理論素養有了普遍提高,學術氛圍空前活躍,著名的易水學派和河間學派分庭抗禮,金元四大家爭奇鬥艷,呈現出一片繁榮景象。而在針灸界,也產生了一位承前啟後的大師——竇默。
竇傑字漢卿,後更名竇默,早年師承王翁、李浩,後從謝憲子學習「伊洛性理之書」。歷任元世祖時昭文館大學士、太師等職,故又有「竇太師」之稱,累封魏國公,謚號文正。在元史中記載,「帝(忽必烈)嘗謂侍臣曰:『朕求賢三十年,惟得竇漢卿及李俊民二人。如竇漢卿之心,姚公茂之才,合而為一,斯可謂全人矣。』」竇默以其高尚的品格,征服了元世祖忽必烈。除去可圈可點的政績和為官之道外,事實上竇默對於針灸的功績也是彪炳千古的,竇默對於針灸理論的各個領域都做出了突出貢獻。
竇漢卿像
學習針灸的人,鮮有不知道《標幽賦》的,短短的79句賦文,1318字,卻先後有元代王開、王國瑞,明代徐鳳、高武、楊繼洲、吳崑,以及清代李學川等諸多針灸名家,為此賦作注,足見此賦的學術價值和地位。此賦之所以名為「標幽」,是將針灸學中較為精深奧妙的理論通過歌賦的形式加以闡釋,讓後人能易學會用。由於《標幽賦》惜墨如金,字字璣珠,往往一兩句話對於後世的影響,就極其深遠。如「一日取六十六穴之法,方見幽微,一時取一十二經之原始知要妙」,為子午流注針法的廣泛傳播,無疑做了很好的宣傳。正如他在朝廷的地位一樣,一言可以興邦,一言亦足以興醫。對於取穴法,他也有自己的觀點,「大抵取穴之法,必有分寸,先審自意,次現肉分,或伸屈而得之,或平直而安定」,並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取五穴用一穴而必端,取三經用一經而可正」。意思是選用一個穴位就必須將該穴前後左右四穴都取好,以便根據五穴之間的相互關係來確定穴位,選用一條經脈,必須明確左右兩經的位置,這樣才能保證經脈的定位不偏不倚。此外,還介紹了他的取穴經驗「在陽部筋骨之側,陷下為真,在陰分卻膕之間,動脈相應」。這些至今仍然很好地指導著我們的臨床實踐。
八脈交會穴又稱「竇氏八穴」,因竇氏對該八穴的極力推祟而得名。竇氏在「流注八穴序」中說:「予少對嘗得其本於山人宋子華,以此術行於河淮間四十一年。起危篤患,隨手應者,豈勝數哉!予嗜此術,亦何啻伯倫之嗜酒也。」八穴特殊功效的發現,據竇氏序中所言,「是少室隱者所傳也」,可見是前人臨床經驗的結晶。竇氏在前人經驗的基礎上,經過長期的臨床實踐,不斷深化對八穴的認識,總結出八穴主治213證。如內關25證中包括九種心痛、心胸痞滿、中滿不快、吐逆不定、米谷不化、腹肋脹痛等症,至今仍有重要的臨床指導意義。八穴分佈於四肢肘膝關節以下,分屬小包、牌、三焦、膽、小腸、膀胱、肺、腎八經,且與奇經八脈脈氣相通,臨證使用時主客相配,具有適應證廣、高效安全等特點,因而為後世針家所重視。竇氏在《標幽賦》中還對八穴的功效進行了高度的概括:「陽蹺、陽維並督帶,主肩背腰腿在表之病;陰蹺、陰維任衝脈,去心腹脅肋在裡之疑。」根據八穴與八脈的關係,將八穴分屬陰陽,分主表裡,分治經絡與臟腑,可謂提綱摯頓,故為後世所尊崇。
一個人的學術水平的高低,還體現在他的判斷力上。在《素問》遺篇中有《刺法論》一篇,據考證該文為宋代一個懂醫的道人所作,由於宋校正醫書局林億等人認為是後人托古偽作,不足為據,因此長期湮沒在故紙堆中。然而一篇文章學術價值的高低,並不取決於是不是古人的作品,該篇《刺法論》總結了宋以前的刺法,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竇默慧眼識珠,系統繼承,經過提煉,並且結合當時的刺法經驗,總結成為刺法的規範。其後明代各家又加以發揚,歷來談刺法者均不離乎此。
此外在腧穴理論方面,竇氏及其傳人留下了大量的經驗,體現在《玉龍經》、《楊氏家傳針經圖》、《竇太師秘傳》中,時至今日,當我們制訂《經穴主治》國家標準時,依然將其作為三支可靠文獻的一支。
所謂「下品司醫,中品司政,上品司天」,竇默以醫道名世,以政績流芳,亦可謂得道者矣!
黃帝內經素問遺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