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頭面風

何謂「頭面風」?顧名思義,就是風象之見於頭面者,其詞首見於《別錄》,曰巴戟天「療頭面游風」。後《天寶本草》載何首烏「療頭面風」。巢氏《諸病源候論》曰:「頭面風者,諸陽經脈為風所乘也。諸陽經脈上走於頭面,運動勞役,陽氣發洩,腠理開而受風,謂之首風。」

歷代以降,對「頭面風」一證作出精闢闡述者,莫過於清代的鄒潤安。他在其所著之《本經序疏要》卷一中,專列有「頭面風」一篇,其文曰:「頭面風,亦在上之風也……其病既不常在,亦不竟除,來本無期,去亦無蹤。其來也,或目淚,或涕唾多,或忽忽如醉,或頭痛,或生瘡,或腫,或不光澤,或面目黃色。其去也,倏然苦失。則其陽氣暫弛而病生,稍張而病罷。猶可不使陽化在下之陰,令上出而為光澤脂致,以長肌膚、潤顏色乎?」

這裡他論述了「頭面風」的臨床表現、特徵及其產生的原理。尤其是他對「頭面風」或然證症狀的描述,一連用了八個「或」字,極其生動形象地說明了風性變幻無常的為病特徵及其所以然之故——陽氣的稍張與暫弛,從而也反映了「風」為「陽氣之變眚也」的內在本質。

為了說明包括頭面風在內的「風」的本質,鄒氏在「療風通用」篇中還說:「故夫人身之陽,在上則欲其與陰化而下歸;在下則欲其化陰而上出。設使在上不與陰化,在下不能化陰,斯陽亢無以升降,於是為出柙之虎、失系之猿,而窮而無歸,咆哮狡獪,百變不已。」這就是所謂「風」,也是其對「風」這一基本概念的最科學的解釋。鄒潤安運用《內經》的陰陽學說精闢地闡明了內風的本質即在於人身的陰陽二氣不相合化,而導致「人身陽氣自應風化為患」。當然,頭面風也不例外,只不過它屬於其中的一種,是由於陽氣在下不能化陰以上出而出現的種種陽虛不固之症狀,如所謂「目淚多涕唾,忽忽如醉」,「風痛、頭眩、目癢」等。正由於其屬於陽不固而非陽衰,故不病於下而病於上。

雖然鄒潤安也同意巢氏的觀點,即所謂「運動勞役,陽氣發洩,腠理開而受風,謂之首風」,但他認為,頭面風與一般的「感而即發」的風病如傷寒、溫熱、時氣不同,它是屬於「既入人身,盤旋氣血間,久乃成病者」。也就是說,它已成為一種內外合邪而以內因為主的風邪,所謂「陽氣暫弛而病生,稍張而病罷」。因此說它更接近於一種內風,更確切地說,它屬於陽虛生風的範疇。

頭面風的症狀主要反映在頭腦、面部及頭部諸竅,即耳、目、鼻、口等,如頭腦痛、腦鳴、面腫、面黑干,或忽忽如醉(即面紅沖熱而有重感),或面不光澤,或面目黃色,眩冒,目欲脫,淚出,鼻塞,涕出,齒痛,或生瘡等。值得提出的是,這裡的「面目黃色」,既不同於濕熱性質的黃疸,也不屬於豬膏發煎所主之「諸黃」,而是一種或隱或現的「風」,從本質上講也屬於虛黃。它與「面黑干」和「面不光澤」一樣,都屬頭面風之列。其病機都與陽虛不能化陰有關,其治療也應與此聯繫起來考慮。這就為我們現代的中醫美容學提供了參考。再比如臨床上一些患者常自訴「容易感冒」,「如虛人傷風,屢感屢發」,或時作時止,纏綿難愈,這也是由於陽虛不固所致。還有所謂「頭風」,為頭痛之深而遠者,其痛作止不常,愈後遇觸復發,也具有與頭面風相似的特徵和病機。

關於頭面風的主治藥,鄒潤安列出了川芎、山茱萸、巴戟天、白芷、防風等共十餘味,基本上屬於性溫類。他強調說:「頭面風固在上,其所以然卻在下」,故「其主治多用溫升」。當然,同時也要兼顧祛邪;既要用首烏、山藥、附子、黃芪、白朮等溫補脾腎陽氣之藥,也要用蒼耳子、辛夷、蔓荊子、稿本等清散風邪,但重點仍在「充陽以運陰滯」,使陽氣得固。以葉天士醫案為例,如其在治王某頭風病「偏頭痛,冷淚出」一案中,即用還少丹(《葉天士醫案》卷一,頭風門);又治朱某「頭風目痛昏赤」一案中有云:「及詢病有三四年,遇風冷為甚,其衛陽清氣,久而損傷,非徒清散可愈。」再如其治汪姓鼻淵案云:「形瘦尖長,稟乎木火。陰精不足,腦髓不固,鼻淵淋下,並不腥穢,暖天稍止,遇冷更甚。其為虛證,顯然明白。醫者愈以風寒中腦主治,發散滲洩,愈耗正氣。豈但欲愈,勞怯是憂。用天真丸:人參、黃芪、白朮、山藥、蓯蓉、當歸、羊肉、天冬。」這裡可見葉氏與鄒氏的觀點相一致。

另外,「主面上百病,行藥勢」的白附子;「滅黑黑干,令人面色好,滅諸瘡瘢痕」的白殭蠶;「通九竅,明耳目,出音聲」的石菖蒲;能治「風眩」的天南星;「主頭風風氣去來」的山茱萸;治「中風口眼歪斜」的全蠍,以及仲景《金匱》中的頭風摩散等,也都為我們治療頭面風諸症提供了有益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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