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腑有「性」 順勢而治

一、五臟六腑,秉性各異

受文化背景及認知方法的影響,中醫所說的臟腑,不僅是解剖學上的概念,更是一個生理病理的綜合概念。

在這樣一個認知體系中,人體被看成一個小宇宙,臟腑被看成一個小社會,因而中醫理論中的臟腑不僅各有其職(「崗位職責」),而且還具有「三性」:

一是自然屬性:基於「天人相應」理論,中醫學認為人體臟腑與自然界有著內在的關聯,如肝屬木,應春、應風;脾屬土,應長夏、應濕等。二是社會屬性:如心為君主之官,肝為將軍官等。三是生理特性:如肺為嬌髒、脾喜燥惡濕等。

通過聯想類比,可以說每個臟腑都被賦予了擬人化的鮮明個性和鮮活特質。因此,臨床不僅需要明晰臟腑之「能」,更應該瞭解其「性」。

在《素問·髒氣法時論》中不僅描述了五臟之病與季節、晝夜的關係,而且指出了其治療中的苦欲喜惡,如「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補之,酸瀉之……心欲軟,急食鹹以軟之,用鹹補之,甘瀉之……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用苦瀉之,甘補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補之,辛瀉之……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用苦補之,鹹瀉之。」這裡的補瀉之義,即是就五臟本身的喜惡而言,順其性者為補,逆其性者為瀉。

由此不難理解,只有在治療過程中充分適應臟腑的個性特點,做到投其所好,順性而治,才能收到藥中肯綮之效。

二、順性治病,組方用藥

順心之性

心為君主之官,屬火,應夏、應熱。其功能有二:一為主血脈,即推動血液在脈中運行,心氣是其源動力;二為主藏神,主司人的精神、意識及思維活動。

血脈宜暢,惟此才能保證血行的順利及心血的供應;神宜靜謐,惟此才能調控血行,神態安和。二者構成和諧的狀態。

但心為火髒,「心惡熱」(《素問·宣明五氣論》),不耐熱擾,一旦有熱,無論來自內外,如暑熱、風熱、痰熱、濕熱、肝火、胃火、肺熱、積熱、虛火等,均易擾動心神,可見心煩、狂躁、心悸、失眠、多夢、口舌生瘡等症。

因此,治心一則多清,常用瀉心湯、黃連溫膽湯、導赤散、硃砂安神丸等;二則要處理好血與神的動靜關係。

順肺之性

肺為相傅之官,屬金,應秋、應燥。其功能有主氣、司呼吸,主宣發、肅降,主通調水道等。因肺「兩葉白瑩,虛如蜂窠」(《醫宗必讀》),外合皮毛,開竅於鼻,易招致邪侵又不耐邪侵,風寒、風熱、風燥均易傷之,故有「嬌髒」之稱。故護肺重在加強調攝以順應四時。

此外,肺居高位,形如「華蓋」,宣發向外,肅降向下,共同完成津液、水谷精微的布散及濁氣的排出。而肺主肅降,一方面有賴於肺的宣發通達,一方面還需要清涼、濕潤的環境。

因此,治肺當注意宣與降、散與收的結合,如麻黃與杏仁、麻黃與石膏、桔梗與杏仁、麻黃與白果、桔梗與枳殼等藥對均是這種用藥的經驗總結。

順脾(胃)之性

脾胃為倉廩之官,屬土,應長夏、應濕。胃主受納,脾主運化,共同完成飲食物的消化吸收及其精微的輸布,有「後天之本」之稱。

在生理特性上,脾喜燥惡濕,胃喜潤惡燥;脾主升清,胃主降濁,「脾宜升則健,胃宜降則和」。(葉天士)脾氣不升者,可見食慾不振、食後脹滿,大便溏洩,或頭暈眼花,或脘腹墜脹,或臟器脫垂等;胃氣不降者,可見脘腹脹滿,納差、嘔吐或呃逆等。因此,治療脾胃病尤應處理好升降關係。

據葉天士「太陰脾土,得陽始運;陽明燥土,得陰始安」之言,欲升脾須先燥脾,因「脾燥則升」。(《醫學求是》)燥脾時因於脾虛當健脾,因於濕困當除濕,可選用補中益氣湯、升陽益胃湯、參苓白朮散、平胃散等,若重升提則用柴胡、升麻等。

欲降胃多先潤胃,可選用益胃湯、養胃湯、沙參麥冬湯等,若重降逆則用旋復花、代赭石等。此外,葉天士說「胃喜為補」,指出食療與食養均應顧及、順應胃的感受。

順肝之性

肝為將軍之官,屬木,應春、應風。其功能主要有二:一為主疏洩,即可疏通與升發,能藉此調暢氣機、促進脾運胃納、調暢情志等;二為主藏血,可貯藏血液與調節血量。

肝為風木之髒,性喜條達而惡抑鬱,主升、主動。一旦遭遇忤逆,如抑鬱或惱怒,則極易使「剛髒」的本性顯露,桀驁不馴,氣機逆亂,擾及四鄰,或橫逆犯胃乘脾,而致胃痛、痞滿、嘔吐、呃逆或洩瀉等,或上逆而呈肝陽上亢,致頭痛、眩暈,甚或中風等。此如《四聖心源》言:「風木者,五臟之賊,百病之長。凡病之起,無不因於木氣之郁。」

但肝的功能又充分體現了其「體陰而用陽」的特點,疏洩與藏血相輔相成,藏血充盈則肝體得養,而能發揮調暢氣機、通達氣血之用;疏洩正常,則血行暢達,有利於藏血而充筋養目。

因此,肝用太過往往因於肝體不足。在此背景下,治療肝之病變,於疏理肝氣時一定要注重養柔肝體,藥用當歸、白芍等,方選四逆散、逍遙散、柴胡疏肝散、鎮肝熄風湯等。

順腎之性

腎為作強之官,屬水,應冬、應寒。其功能為藏精、主水、主納氣。因所藏「先天之精」是構成胚胎發育的原始物質,故又有「先天之本」之稱。

腎中精氣,可分陰陽。腎陽者,又稱為元陽、真陽,對機體各臟腑組織起著推動、溫煦作用;腎陰者,又稱為元陰、真陰,對機體各臟腑組織起著滋養、濡潤作用,因而腎又稱「水火之宅」,且「五臟之陰氣,非此不能滋,五臟之陽氣,非此不能發」。(張景岳)

鑒此,治腎之病當注意以下幾點:

一是據「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素問·六節髒象論》)之言,腎中精氣宜涵蓄斂藏,不宜輕舉妄動,但病之久甚,則其又往往難以倖免,即「五臟之傷,窮必及腎」。(張景岳)如水不涵木,肝腎陰虛,可致寄居之相火沖逆上炎,症見頭目不清,視物不明,耳鳴耳聾,五心煩熱,性慾亢進,夢遺早洩等,治宜滋陰降火,方選知柏地黃湯。

二是腎「合水火二氣」(《理虛元鑒》),根據陰陽互根、互生互化之原理,補益腎中陰陽則頗有講究,即如張景岳所言:「善於補陽者,必於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泉源不竭;善於補陰者,必於陽中求陰,則陽生陰長而生化無窮。」

三是腎為水髒,職司開闔,主導著全身水液的代謝,開闔失司的水腫、遺尿均可通過補腎來解決。也正因於此,致使無論腎陽虛與腎陰虛,均可出現水濕停瀦的內環境,對此不加處理,則腎虛難復。故此《金匱》腎氣丸與錢乙的六味地黃丸中均用茯苓、澤瀉予以滲利。

除上述原則外,還需注意對臟腑特性的總體把握。

藏瀉有別。《素問·五臟別論》言:「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也,故滿而不能實;六腑者,傳化物而不藏,故實而不能滿也。」指出五臟藏精氣而宜「滿」,六腑傳化物而多「實」(以通為用,以降為順);進而說明髒病多虛,腑病多實;髒實者可瀉其腑,腑虛者可補其髒。

三焦各異。《靈樞·營衛生會篇》言:「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形象地描述了上、中、下焦的生理狀態。據此,吳鞠通提出了三焦辨證的治療原則,即「治上焦如羽,非輕不舉;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治下焦如權,非重不沉。」

意為上焦部位最高,而近於表,故病在上焦,宜用如羽毛般輕清升浮之品;中焦處於上、下焦之間,是升降出入的樞紐,故病在中焦,用藥須不偏不倚,中正平和如秤桿之平衡;下焦部位最低,而偏於裡,故病在下焦,用藥須重濁,猶如秤砣般沉重潛降之品,才能直達病所。此雖針對溫病而立,實則治療內傷雜病時也可加以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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