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博拉出血熱(以下簡稱「埃博拉」)雖是近年出現在非洲的新病,中醫文獻沒有記載,但中醫學防治疫病積累了幾千年的寶貴經驗,總結了許多行之有效的理論。清代著名溫病學家薛雪說:「凡大疫之年,多有難識之症,醫者絕無把握,方藥雜投,夭枉不少,要得其總決,當就三年中司天在泉,推氣候之相乖者在何處,再合本年之司天在泉求之,以此用藥,雖不中,不遠矣。」
「就三年中司天在泉,推氣候之相乖者」是中醫的五運六氣學說,伏氣理論則反映了中醫學對疫病病機的深刻認識。
從五運六氣的常位看,今年是甲午年,少陰君火司天,陽明燥金在泉,中見太宮土運。《黃帝內經》說:「凡此少陰司天之政,……寒熱凌犯而爭於中,民病咳喘、血溢、血洩、鼽、嚏、目赤、眥瘍……「歲土太過,雨濕流行,腎水受邪,民病腹痛,清厥,意不樂,……腹滿溏洩腸鳴。」
埃博拉的發病無明顯季節性,而在今年這個時段暴發,患者高熱、畏寒、廣泛出血,符合少陰君火司天的易發症狀;噁心、嘔吐、腹痛、腹瀉等消化道症狀又與濕土太過的歲運一致,應該與當前的運氣有一定關係。
這次埃博拉發病急,病死率高,按照龍砂醫學流派晚清名醫薛福辰的觀點:「凡病內無伏氣,病必不重;重病皆新邪引發伏邪者也。伏氣為病,皆自內而之外,故有「伏邪發自三陰」之說。患者病初起病即極度乏力,恰是正氣先已被伏氣所傷的典型表現。惡寒、頭痛、肌痛、嗜睡、相對緩脈(據國家衛計委《埃博拉出血熱防控方案》),提示伏邪為寒。
柳寶詒《溫熱逢源》說:「所受之寒,無不伏於少陰」;甲午年少陰君火司天,所傷也主要在少陰。至並發心肌炎,出現低血壓、休克等,更屬少陰病無疑。因此,《傷寒論》少陰病篇各條可作為辨證施治的重要依據。
明確了伏寒傷陽病機,清熱解毒類苦寒重劑就需謹慎使用。何廉臣《重訂廣溫熱論》云:「醫必識得伏氣,方不至見病治病,能握機於病象之先。」張路玉《傷寒纘論》:「伏氣之發於少陰,其勢最急,與傷寒之傳經熱證不同」。「病雖發於陰經,實為熱證。下利咽痛,胸滿心煩,其邪熱之充斥,上下中間,已無處不到,而又非寒下之法所宜」。
由於甲午年火、燥、濕運氣影響,針對甲午運氣因素的方藥,例如《三因司天方》中的附子山萸湯(附子、山茱萸、烏梅肉、木瓜、肉豆蔻、姜半夏、丁香、木香、生薑、大棗)、正陽湯(當歸、川芎、元參、旋覆花、白薇、白芍葯、桑白皮、甘草、生薑)等亦可參考應用。
附子山萸湯和正陽湯因教科書中未作介紹,知者較少。名醫繆問在附子山萸湯的方解中說:「以附子大熱純陽之品,直達坎陽,以消陰翳,回厥逆而鼓少火,治腎而兼治脾。但附子性殊走竄,必賴維持之力而用始神,……此而不佐以萸肉之酸收,安見其必入腎而無劫液之慮?不偕以烏梅之靜鎮,難必其歸土而無爍肺之憂。得此佐治,非徒陽弱者賴以見功,即陰虛者亦投之中綮矣。」對正陽湯的方解中說:「君當歸,味苦氣溫,可升可降,止諸血之妄行,除咳定痛,以補少陰之陰。川芎味辛氣溫,主一切血,……白芍酸苦微寒,主邪氣而除血痺,偕桑皮之瀉肺火而散瘀血者,合《內經》酸以安其下之義也。」「四之氣加荊芥,入木洩火,止妄行之血。」所論別開生面,超越教科書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