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給人類帶來了從原始蒙昧到文明智慧的過渡,同時,火也被引入了人類防病治病的方法和理論中。
●中醫借鑒自然火的特性說明人的生理和病理,以及治療原則等。
●人體內的火力是一個遞減的過程,如何通過中醫中藥的調整與補給,來增添生命之火力,這便是中醫扶陽理論之源頭。
人類進化經歷了相當長時間的演進與積累,在黑暗中徘徊了幾十萬年,是火的產生和利用促其發生了劇烈突變。東方的人類崇拜燧人氏——火神,正是因為火給人類帶來了從原始蒙昧到文明智慧的過渡。與此同時,古人也把火引入了防病治病的方法和理論中,由此而產生了中醫的扶陽理論。
傳統文化中的火
古代人們理解大自然,嘗試為自然現象分類,並對自然界的現象進行文化歸納。因此,火也是中國傳統文化中五行之一。古稱火為「陽之精」,如《後五行志》中說:「火者,陽之精也,火性炎。」清代人顧炎武說:「人用火必取之木,而復有四時五行之變。《素問》黃帝言:壯火散氣,少火生氣。《周禮》:季春出火貴其新者,少火之義也。今日一切取之於石,其性猛烈而不宜人,病痰之多,年壽自減,有之來矣。」他認為取火用木,則符合五行生剋制化之理,索用它法則違背的自然生態平衡的規律,而且不利於人體的健康,這表明火的索取與利用對人體的健康會產生非常大的影響。
作為五行之一的火,有氣而無質,可以生殺萬物,神妙無窮。同時古人來還認為,獨有火在五行中有二,其他都只有一。所謂的二者,是指火有陰火和陽火之分。古人又把火分成天火、地火、人火三種,認為天火有四種,地火有五種,人火有三種。「天之陽火有二:太陽,真火;星精,飛火。天之陰火有二:龍火(稱龍口有火)、雷火。地之陽火有三:鑽木之火、擊石之火、戛金之火。地之陰火有二:石油之火(古人稱油貯存到一定數量會自然起火)、水中之火(古人稱江湖河海,夜動有火)。人之陽火有一:丙丁君火(就是心、小腸的所謂離火)。人之陰火有二,命門相火(謂起於北海,稱坎火,遊行三焦寄位肝膽),三昧之火(純陽,乾火)。」陽火總共六種,陰火總共六種,二者共十二種。
當人們文明程度的進步之後,文字的產生與火的關係則更加密切,如漢字中有多少個與火字旁有關的字我們已無法說清楚,但從這些記載我國文明史的文字中,我們可以看到火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具有非凡的意義與指向。
中醫所說的火
中醫所說的「火」,只不過是一種比喻說法,因為火有熾熱、亢進、燔灼等特性,所以,當人體出現發熱、亢奮、煎灼體液等病理現象時,中醫就認為與火有關,而以火名之。例如,一個患牙痛的病人,表現有牙齦紅腫潰爛,口乾渴喜飲涼水,大便乾燥,小便黃赤等症狀時,中醫就說他是「胃火亢盛」。與此同時,當一個出現怕冷、脈微細、但欲寐等表現,中醫就認為這個人的體內「火弱」了,需要給體內助陽壯火,這些都是借鑒了自然火之特性。
中醫說的火,在《內經》中有生理性和病理性的區別。生理性的火是指人體的熱能,它是推動人體各種生理功能的動力,稱之為「少火」。少,有溫煦柔和,不亢不烈的意思,《內經》說:「少火生氣」,這個「氣」就是指人體的生理功能而言。民間有「小伙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的俗語,「火力」,當是少火的俗稱。少火充旺,身體機能自然強盛,能耐得凜凜寒氣。反之,火力不足,就會畏寒肢冷,雖厚衣重被,依然瑟縮不暖,這種情況中醫也稱為「陽氣虛」。所以,少火其實也是陽氣的別稱。
人體內的病理性的火,叫做「壯火」,這個「壯」是相對「少」說的,意在表明它的破壞作用,並不是熱能增多的意思。壯火能消耗人的「津液」(指具有營養作用的體液),耗散人的「正氣」,所以《內經》又說:「壯火食氣。」「食」即侵蝕、消耗之意。所以,吳佩衡教授說:「壯火不可留,少火不可滅。」
與此同時,當人們認識藥物的時候,也引進了「火」的概念,如藥物的寒熱溫涼四性,溫與熱,就是火的特性,就是火在藥物中的特點。而利用藥物的寒熱溫涼,來對抗人體內的寒熱溫涼,《內經》稱之為「寒者熱之,熱者寒之」。中醫的五行學說,以及五臟理論的相火、龍雷之火、命門之火等等,無不以火的內涵來說明問題,凡此種種均是借鑒自然火的特性說明中醫之理。
火與扶陽理論
由於火的意念與自然界的火具有相同的意義與內涵,而人體內的生命活動一時一刻也離不開火的支撐。人的一生,就是一個生命之火的燃燒過程,而且人的生命之火,是有一定的限度的,不是一個無窮無盡的資源。故此,人體內的火力是一個遞減的過程,如何通過中醫中藥的調整與補給,來增添生命之火力,這便是中醫扶陽理論之源頭。
從張仲景的《傷寒論》中,我們可以看出113方中,應用姜、桂、附的方藥佔大半,可見張仲景擅於應用辛溫扶陽藥物,來振奮人體內的火力而達到驅病和強身目的。從《傷寒論》的名字上,我們可以看出,人們受「寒邪」侵襲之後,最易傷及的仍然是人體的陽氣,而陽氣的根本就是人體的生命之火力。也就是說,人們從火的利用與引用上,找到了中醫扶陽理論的淵源。
由於人體生命之力低下,這便形成了所謂的三陰證體質,形成或是導致三陰證體質的因素甚多,而陰證之形成,當然最重要的是體質,或者說稟賦屬素體陽虛者。此外,與飲食勞倦、房室不節有關。還有更不可忽視的一個因素便是醫者不識陰陽,不分體質,對素體陽虛者既病之後濫用、誤用、多用、久用寒涼滋膩,更傷其不足或虛衰之陽。尤其是頭面虛火引起的多種這樣的病證,從外表來,頗似陽證者甚多,其實根本仍然是陰證,而醫者每多忽視陰證,錯把虛火當成陽證來治。
因此,火神派鼻祖鄭欽安先生,在其《醫理真傳》與《醫法圓通》兩書之中,幾乎在每一病證之後,都要批評市醫積習,這一積習便是不獨立思考,不思治病求本,見咳止咳,見痰化痰,見血投涼,又多用套路套方,如一見便秘即用大黃、當歸、白芍、蜂蜜、麻仁、郁李仁,一見小便不利,便是木通、車前、滑石之類;更視峻藥如虎,力圖平淡穩當。小病猶可,大病則往往誤人。
由此追溯鄭欽安的學術淵源,其理論實以《內經》為宗,其臨床則「用仲景之法」。宗《內經》則在「洞明陰陽之理」,宗仲景則「功夫全在陰陽上打算」,因此他的真傳就是:「認證只分陰陽」,「病情變化,非一端能盡,萬變萬化,不越陰陽兩法」。陽證自有陽證治法,陰證則宜益火之源,或甘溫扶陽,或破陰返陽,如此,則仲景之四逆、白通、理中諸方,自然順理成章地成為他的習用之方了。「予非專用姜附者也,只因病當服此。」這便是他的夫子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