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學輯要》及《脈學輯要評》

《脈學輯要》是日本人丹波元簡的脈學著作,丹渡氏在遵崇古脈法的基礎上並不放棄後人之說,在他的序文中反映出他的觀點方法,認為第一是:「叔和面降,支離散漫,殆無統紀」。「乃不過因循陳編,綴緝成語。」第二是:「寸關尺三部配五臟六腑,《內經》仲景未有明文,倉公雖間及此其言曖昧,特十八難所論三部九候誠診家之大經大法也。然迨至叔和,始立左心小腸肝膽腎,右肺大腸脾胃命門之說,王太僕、楊玄操遂奉之以釋經文(按指釋《內經》),由此必還,部位配當之論,各家異義,是非掊擊,動輒累數百言,可謂蛋中尋骨矣。」第三是:「如其遲脈為腹痛、為嘔吐,微脈為白帶、淋瀝之類,靡書不載,此皆不徒無益無診法,抑乖聖迷人之甚也。」所以他:「首以總說,次以名脈形象,又次以婦人小兒及怪脈,以貽於及門。」內容是:「原本聖賢之遠旨,纂輯諸家之要言。家庭所受,膚見所得,系之於後編為是書,名日《脈學輯要》。所以他的書是法古而又及於今的,除去對寸口脈不分三部以配臟腑,以及他提出的「已有此證當診其脈、以察其陰陽表裡虛實熱寒而為之處措,安可以萬變之證預隸之於脈乎」的觀點以外,與後世脈法的區別不是很大的,並不像盧氏、俞氏獨宗古法否定後世法的態度和作法。

《脈學輯要評》為清末廖平取丹波氏此書評注而成,廖氏為著名今文經學家,於古籍有很深湛的功力。又兼具今文家思想開拓的特點,當時《太素》初由日本傳回,廖氏遍考元明以來諸家所見之古經文獻,足徵信心更大。所以在他著的《六譯館醫學叢書》中有多種是講論古脈學的。計有《黃帝內經太素診皮篇補證》、《楊氏太索診絡篇補證》、《黃帝太素人迎脈口診補證》、《仲景九候診法》、《內經平脈考》等,一意復古,他的觀點方法系統地反映在對《脈學輯要》的評論中,此書雖然名為「評竹,但廖氏實為將丹被氏原著按照自己的意見重行改定篇目次序,增加標題等等,成為系統表達廖氏脈學的專著了。丹渡氏原著捲上為「總說」,卷中為浮數滑弦等脈形象,卷下為婦人小兒脈及怪脈,廖氏評本卷中別立新目,次序亦不同,分「脈經四診」,附代字三法,「人寸比類二門,診皮法八門」、「診絡法二門」、「診筋法二門」、「四方異診一門」、「評脈二大門」等,將各脈分列諸門之下,卷下又附「《脈經》諸反逆死脈要訣」於最後。故爾壘書內容雖然基本上還是丹波氏所輯,但已經改為廖氏的這套古脈學作服務的工具了。所輯各家之說,廖氏於其不當之處抨擊尤其不遺餘力。由於他學力深邃,信古不疑,自據心得,兼之筆鋒犀利,所以對諸家講脈時的悠謬之說,含糊之語,無不直指其誤,毫不留情。表現出廖氏的學術水平和公羊家的氣質。大體上說廖氏闡發《內經》各種古脈法不諸餘力,反對《難經》的獨診寸口法,以仲景《傷寒雜病論》中的平脈法、辨脈法兩篇,為竄人的偽作,對《脈經》承認其與《內經》仲景一致的各篇,對於一、二、四、十共四篇認為是後人竄入,尤其反對「排部位,立脈名」。

廖氏提出古脈法的各種方法,使脈學不拘於後世的狹隘範疇,對各脈的說解包括脈名與脈形等,對後的以訛傳訛,界限不清,囫圇顢頇之弊等,都給以批評駁正,較丹波氏原著要徵烈徹底得多,具體的例如對代脈的解釋就很好,既綜合前人之說又能越過前人。他引證古今諸家之說後說:「案代脈諸說不一,然景岳所論,尤為允當矣。《史記》倉公云:不平而代。又云:代者時參系,乍疏乍大也。張守節《正義》云:動不定日代。可以確其說矣。」是很精當的。他又將弱與強對,按弦脈的主要含義就是強,他又將濡脈分出作為皮診的脈象,這樣強弱兩脈於脈象的這兩種物理表現確較前人清楚,對於進一步研究脈法是很有裨益的,對於總結經驗廖氏不以一例一說為滿足,其態度最為科學。又廖氏於後世言脈之弊綜括言之謂:「凡一名詞,必有獨立性質,不與眾相犯,旗幟分明,自成一家,如浮沉遲數是也。後人每立一部,不能成立,乃多引別部名詞,湊合而形容之,影響迷糊,使人不可究結,」對於後世的某些說解不當的問題,可以說是切中其弊。由於廖氏思致學力皆迥異於醫家,又兼併非專業,旁觀者清,所以有不少見解是很高超的。

從另一方面講,廖氏由於在經學上是今文家,思想開拓得很,總想又復古,又高過前人,所以亦有若幹不實際的想法,甚至於接近奇談怪論,使人無法接受。例如,他提出的診經、診絡、診皮、人寸等法固然是根據《內經》、本之於經絡之學,是吉脈法,亦是提倡古脈法所必然要表彰出來的。但是他將世傳所用的各脈強行分列於各法之下,這就有牽強附會的毛病,乃致於強詞奪理胡亂拉扯。例如以緩為診絡診筋之脈,經文固然有「尺緩」為尺膚緩,但亦確有寸口脈緩之說見於《素問》,以滑澀緊軟革等皆只能是診皮之脈則不能使人接受,其中只是滑澀是既可以是診皮的又可以是診脈的,因為兩者都可以有滑澀之象,但其具體內容是不同的,這見於《內經》的「尺寸診法」。廖氏沒有尺寸診法的論述,是他不知有這種方法,還是另有原因,這就不得而知了,總之這種方法顯然是不恰當的。另外,如他否認有弦脈,甚至以眼皮跳動為動脈等都無足取。

總之廖氏好古敏求又得及見《太素》等書,故而他的學說對古脈法的研究很有不少參考意義,但某些不切實際的和錯謬的東西亦是有之的,我們應當分別對待。古脈學的發掘研究是一項很有意義的工作,其意義不但在於實事求是的瞭解過去,理解古人,更重要的是從中取得啟示,為了將來的發展提供思路和方法。前人書中一般都或多或少的引證內難仲景之說,但都是拿他們為後世脈法服務,甚至於曲解古意之處很多,這談不上發掘研究古脈學。對以上是站在古脈學的立場上或基本上是站在古脈學的立場上的學者及論著,做一介紹,以見一斑。這項工作無疑還是要用文獻研究,理論探索、臨床觀察及使用現代化手段方法等繼續工作下去,以取得脈學上的繼承與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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