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和創新是醫學的兩大主題。國內西醫學的「聖殿」協和醫科大學就曾有「三寶」:圖書館、病案資料、教授(教授又被稱為「流動的圖書館」)。仔細想想,這三寶都有一個共性:對過去知識的積累。表面上這似乎與創新無關,但創新又孕育在這種繼承當中。
比如圖書館藏書可以分為兩種:對事實(病例)的記錄和對「想法」(不斷提高療效上)的研究。可以說,正是在事實與想法的不斷碰撞中,才能不斷地積累、繼承、創新,使繼承和創新相得益彰。
那麼中醫學的繼承和創新,是不是一樣的道理呢?相對來說,中醫學的繼承和創新要更複雜、艱難得多。因為中醫學的繼承受到舊有思想的影響,突出一個「私密」,「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流俗貽害深遠。
新中國成立後新式中醫院校擴大了招生規模,但是又忽略了師傳的親授性質。很多年輕中醫,繼承尚且不足,更不要說創新了。
那麼我們應該怎樣繼承和創新?筆者認為,首先要擺正繼承和創新的關係。
對於其他學科而言,創新是生命力;只有不斷創新,才能給後繼之人以希望和堅持下去、開拓未來的決心。但是對於中醫學來說,它的特殊性在於:繼承才是生命力。你要耐得住寂寞,不斷熟讀、深研前人古籍,要先將中醫學的理法方藥、行為準則、「框架結構」繼承到下意識中去,才能抵禦「現代化」的干擾。
因為中醫學的根源,來於哲學性質的「內經」系統。這個哲學是什麼?是(一定範圍內的)道理、公理、真理。如果你不先承認這個道理,不是從這個公理出發,不依賴這個真理,那你就不屬於「內經」系統,就不會是中醫。
前車之鑒,如「用西醫研究中醫」的做法,在最初都是為了創新,但是已被時間證明沒有多大建樹,因為他們沒有擺正中醫哲學的位置。
但換一種角度,我們也應看到,每個人都不是生而知之者,這種在繼承前人基礎上的努力,就是對我們個體的一種創新——我們過去沒有傳統中醫的思維,現在有了,那我們算不算創新?肯定算。我們不再是舊我。
那麼,個體的創新完成後,中醫學術的創新又怎麼辦?回溯歷史可以發現,要創新就得在改造個人後,探索臨床新問題。
比如張仲景,他在《傷寒論序》中所說,如果他不遍歷內、難諸書,如果他不經歷東漢末年的流疫,如何能推陳出新,總結出《傷寒論》?且後世幾次中醫學的大規模創新,莫不如此。
而現在的問題是中醫的繼承不足。大量中醫藥畢業生(包括某些博士、碩士)都沒有很好地掌握傳統經典。雖然現在各中醫院校已經在加強師承教育,但很多中醫名家忙於應對眾多「粉絲」的醫療需求,真正能和普通學子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這就形成了兩代人之間的斷層。名家們無暇去深入研究新問題;後輩們沒有能力去認識和解決新問題。
筆者希望,除了「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人」這種方式外,能有更多的方式,讓普通中醫人有機會好好繼承,有能力探究新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