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經》是一部以脈為主體的著作,雖然徵引了《內經》、仲景等書,但言脈部分是以脈言病的(1—6卷),《脈經》以脈為中心列出病證,這對理解脈是必需的,但只列病證而不是或者說是不包括用辯證為觀點和方法去「平脈辯證」,質言之,只是死板僵化地列出病證,而非在醫理脈法的基礎上去分析去認識脈象在診病辯證中的作用和更好的將脈象理解深、理解透,使它為臨床服務,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脈經》的方法對脈象來說定出了規範和常規主病(雖然《脈經》並沒有能夠完全做好這項工作),但它的方法亦使脈法成為固定形式的東西,失掉了在辯證方面與證相互結合做出靈活的、更合理的、判斷的作用,它只能浮表沉裡數熱遲寒等等,以及某脈可以出現於某病(即是主其病),某部位出現某脈主某病等等而已。只能是從脈的性質來列出與其性質相應的病證來,沒有從病證的角度考慮脈的可能性,當然亦就投有兩者的綜合考慮:
在《脈經》這樣的著作裡就不可能有像《金匱要略》中的「下利三部脈皆平」還用大承氣湯急下之的可能性。《脈經》雖徼引仲景書為第七、八、九三卷,卻正與其他主要為自著部分形成鮮明的對照。當然,王叔和是將仲景書載入《脈經》了,但亦不過收錄轉載面已,並沒有將仲景的平脈辯證的方法體現在《脈經》全書當中去。試問以仲景後八百餘年惟有這位才能學之的《脈經》著者王叔和,竟然沒有做到張仲景已經做了的工作,沒有將平脈辨證的方法體現在第一個脈學權威著作《脈經》之中,其他的人也好書也好,焉能實現這個方法,焉能繼承發展仲景遺法。
《脈經》以前醫經家當然是講脈的,是結合病兩分析而講脈的。現在傳世的《素問》、《靈樞》具在,其中論脈的內容可以說有百分之九十是這種形式和方法。仲景將脈法引進到經文中來,更進一步發揮了這種方法的優勢,使經方由以方為主體列出病證的單純形式和方法中解放出來,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但《脈經》卻又以脈為主體,單純的列出病證,使脈法在臨床上走進了死胡同。日本人丹渡元簡認為自《脈經》以後脈學沒有什麼發展,這個意見是對的。但為什麼沒有什麼發展,他認為與不切合實際的寸關尺分主臟腑有關,這都不一定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在於脈象主病的問題上失掉了平脈辨證的方法。因為脈形經過王叔和的整理已經具有規模的規範了,後人在實踐中完全可以肯定其成績,證實其規範,補苴其不足,改正其缺點,使其不斷向前發展。但是在主病上《脈經》卻犯了方向上的錯誤,失掉了平脈辨證的精神和方法。《脈經》雖然本書傳世不很顯,但《脈經》以後的脈學著作原則上都體現了《脈經》的精神和原則。其結果是:
1、從《脈經》起論脈和論病成為兩個分列,論脈足以脈為標題列出病證。論病(多見方書)是以病為標題,在各方之下列出病證。這段歷史時期大約是由魏晉南北朝至唐宋。兩個分列都出現了大量著作和權威性著作,使這種兩個分列的形式定了型。
2、從《脈經》起脈象與主病只是個對應的方式,基本上不具有結合病證加以辨析,得出認識的內容。
3、由於最能學用仲景的王叔和卻將仲景的,亦可以說是自《內經》以來的病、脈、證綜合分析的方法給分開來了,仲景遺法自王叔和起就被這種「另闢蹊徑」的方法給中斷了。方書仍是簡單的方藥和「說明書」的性質,其影響所及針灸家自《甲乙經》之後亦「數典忘祖」漸漸亦不言脈了,而針灸正是醫經一派治療的主要手段。
方書不言脈確與《脈經》及其所影響的後來的脈學發展有重大關係,這是一個學術問題,亦是一個臨床實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