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本草經》是中醫藥理論體系形成的四大標誌之一,奠定了中藥學基礎,中藥理論體系便由此發生、發展成為一門獨立的分支學科。
《神農本草經》歷來又被簡稱為《本草經》,之所以將其冠以「神農」,是因為在西漢及其此前,「世俗之人,多尊古而賤今,故為道者,必託之神農、黃帝而後始能入說」(《淮南子·修務訓》)。顯然,這是當時的學風使然、文化背景使然。對於該書而言,托名「神農」不僅僅是一種托辭,而且既有相當長的歷史淵源,又有相關的史料為依據。
據現存史料記載,早先是將農耕活動與神農發生聯繫的,將三皇中的炎帝稱為「神農」就是明證,認為他就是最早的農業專家並教人稼穡。《孟子·滕文公》中就有相關的記述。據班固整理上古的文獻之中,有關「神農」治農內容的資料就有20篇之多,並認為「六國時,諸子疾時怠於農業,道耕農事,托之神農」(《漢書·藝文志·農家類》)。在《呂氏春秋》中早已有類似的記載,認為「神農身親耕,妻親績」。班固對此補注曰:「古之人民皆食禽獸之肉,至於神農,人民眾多,禽獸不足,於是神農因天時分,地之利,制耒耜,教民農作,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故謂之神農也」(《漢書·藝文志·農家類》)。這裡不但將「神農」與古代農事活動聯繫在一起,還詮釋了為何將炎帝尊為「神農」的理由。
本草類中藥屬於古代農事活動乃至現代的大農業範圍,這是人所共知之事,這也是古人將本草乃至中藥學知識與「神農」掛鉤的理由之一。加之人類為了生存,要與飢餓、要與疾病作鬥爭,這都與本草無法分開。植物類食物絕大多數都是藥、食兩用的,古人在將炎帝與農業聯繫,以及對本草類藥物深刻認識的同時,也就自然而然地將藥物、本草與其聯繫並托附於他。因此,西漢陸賈就持這一觀點,認為上古時代,「民人食肉飲血,衣皮毛,至於神農,以為行蟲走獸,難以養民,乃求可食之物,嘗百草之實,察酸苦之味,教民食五穀」(《四庫備要·子部·新語捲上》,中華書局,1955年)。西漢劉安對這一說法有進一步的分析,認為「古者民茹草飲水,采樹木之實,食蠃蛂之肉,時多疾病毒傷之害,於是神農乃始教民播種五穀,相土地宜燥潤,肥饒高下,嘗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當此之時,一日而遇七十毒」(《四庫備要·子部·淮南子·修務訓》,中華書局,1955年)。司馬遷將古人對炎帝與醫藥密切聯繫的認識作了總結,明確地指出,「神農,以赭鞭(鞭通『辨』)草本,始嘗百草,始有醫藥」「神農和藥濟人」(《史記·補三皇本紀》)之後,世人便毫無爭議地將本草、將醫藥創始之功歸之於神農。因而漢晉以降,人們將傳載古代有關藥物知識的專著托名神農,便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了。
漢晉以後乃至今日,醫藥界之所以將傳載治病療傷的藥物知識著作命名為「本草」,五代時期韓保升雖然有「藥有玉石、草木、蟲獸,而直雲本草者,為諸藥中草類最眾」(《蜀本草》序)的解釋,此解雖然不乏道理,但未暢明其旨,未能洞徹為何要用「本」字冠「草」的理由。複習古代相關文獻之後可以這樣認為:一是「本草」一辭在漢代已是政府的官方用語,並將專司「本草」的官職稱為「本草待詔」(《漢書》的《平帝紀》、《郊祀志》、《遊俠傳》等)。二是漢代已將「本草」作為書名(《漢書·樓護傳》),而且樓護還閱讀過書名為「本草」的文獻,這在當時其他醫學文獻中已將「本草」作為醫用藥物的專用詞。如《漢書·藝文志·經方類序》就有「本草石之寒溫」之語即是例證。三是因神農開創農耕以後,為人類生存提供了可靠、穩定的飲食和藥食兩用的原料來源,無論是天然野生或者人工經過馴化栽培的植物,均是民眾用以果腹乃至治病除疾之根本,因而以「本」字冠「草」。可見,「本草」作為藥物專著不但由來已久,而且其意義深遠。